“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学生,现在已离学生时代时间久远。当我坐在这里和这么多大学生交流时,有一种非现实的感觉,而台下一些熟悉的、年轻的面孔又把我拉回到现实中……”
12月3日,图书馆多功能厅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泰安市作协副主席王宗坤在由创意写作学院主办的文学活动上,用现实的体验感,拉开了《从现实经验出发的文学》讲座的序幕。150余名师生济济一堂,畅享文学盛宴。
穿过“选题”的隧道
“当下时代,现实来得太过汹涌,现实正以超现实的方式向我们涌来,在众多现实面前,文学爱好者如何把现实变成文学,是需要思考的问题。”王宗坤首先和大家分享了他的选题理由。
除了对“现实”的个人领悟,和现实主义题材的热点性,他还说:“现实常被人理解为眼睛里看到的,实际上它是一种存在,包括所思所想,甚至觉察不到的也是现实,这种东西转化为文学,靠的是虚构。”
“所以,在虚构把现实变成文学之前,需要理清一些东西。”
发出“观点”的鸣笛
“文学离不开现实经验。当下所有作品都是基于现实经验衍生出来的,现实经验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感知。”
就在有同学想到卡夫卡、马尔克斯时,王宗坤以文学大师的例子进行解读。
卡夫卡常被认为是不直面现实的人,但他的作品《饥饿的艺术家》中,一个艺术家无论怎么表演饥饿也换不来别人的相信,也表现出人在情绪意志上的不被理解。
还有马尔克斯,魔幻现实主义作家,他的《百年孤独》被评价:“创造了一个独特的天地,即围绕着马孔多的世界。”“汇聚了不可思议的奇迹和最纯粹的现实生活”。同样,蕾梅黛丝最后飞上了天,看似荒谬的情节也取材于马尔克斯邻居家女儿的真实故事。
王宗坤还从金庸武侠和科幻小说里找到现实的影子,比如科幻小说《北京折叠》,折射出社会阶层和北京实际等问题。
“我们要建立自己的信念,升华出带有个人标签的文学理念。”
向着“ 深入现实经验,深化文学精神”提速
谈及“如何深入现实”的话题时,王宗坤总结了几个路径,首先是始终保持清醒的认识,把世态人情当成文学的拐杖。
“这个观点是毕飞宇提的,文学可以使我们更清醒地认识自己。”王宗坤说,“所有的文学,都始于感性止于理性。”
他提到《半夜鸡叫》,看上去是地主的残酷,实际上却有对长工的巧妙管理,因为地主本就对长工有支配权,之所以半夜鸡叫,正影射出了世态人情。
“写小说的人,首先要了解人情世故,理解社会和生活,因为小说本身就是世相之书。”
鲁迅多年后再见童年玩伴闰土时,他亲切的迎去,却换来喊自己老爷的闰土,表现了世态的苍凉;潘金莲对武松的称呼里从“叔叔”变成“你”,暴露了她勾引武松的野心。
“只有清醒了解世态人情,才能深入现实经验,写出好的作品。”
要深化用认识照亮生活的理念。“现实经验就是璞玉,各种认识就是强光手电筒,经过照射,里面的成分一览无余,你只有认识了这些,你才能下得去刀,把璞玉雕琢成美玉。”
其次是始终为人写作,写出光明磊落的隐私。
“这个观点,最早是木心说的。”王宗坤说,“文学作为个人经验,是隐私的,但一旦表达就代表进入了公共领域。”
“光明磊落不会让你局限自身,而是在看待事物时更加辩证,关注到正反两面。”
就“始终为人写作”上,王宗坤提到余华的“我不知道犹太人是什么,我只知道人是什么。”他说,文学是以人为中心的世相之书,最终要往深层次挖。
王宗坤结合阅稿经验,指出很多稿件对人性分析不彻底,只看出人的消极面,没写出积极面。“比如我见过市场上的商贩每天起那么早进货,冬天怕菜上冻还要给菜浇水,看上去是很劳累。”他说,“但如果到了下午,你会看到门头房里一家几口支着炉子,其乐融融地做饭、吃饭,又有他们的幸福。”
孙惠芬《生死十日谈》里写,一个女人的丈夫因她而死,得到世人的唾弃,后来得知女人被骗婚,丈夫品行不端等情况,大家对女人的态度发生了反转。
“文学把生活变得复杂,而不是把复杂的生活简单化了。写作始终要落脚在人的身上,要写出文学意义上真实的人。”
再次是始终保持敏感的心灵,让正在发酵的故事随时飞升。
王宗坤说,作家张炜会把想写的故事封进档案袋,等有触动时拿出来创作。对作家而言,会有很多故事停留在感觉层面,等待触动和激发。
刘庆邦的《神木》,就始于一个诈骗杀人的新闻,刘庆邦认为是不错的素材,但找不到着笔点,至到有天他看见一个孩子背着很沉的包,在雪地里走,灵感与新闻有了链接,从而完成了创作。
“阎连科说,写作一定要从打动你的地方,最疼处着笔。”
“我的小说《极顶》,开始想写挑山工,表现挑山工精神,但深入了解发现,‘挑山工’其实只是生存层面的代表。直到后来我遇见泰山管委一检查站站长,他16岁就来泰山工作,30多年摸爬滚打,对泰山风物如数家珍。当他开车带我翻山越岭,特别经过万丈悬崖时,他的了不起触动了我,于是我调转了写作方向。”
“你有所触动了,写出来的东西自己才信,‘相信’是支撑你写下去的动力。”
最后是始终怀有探索精神,寻找最佳的表达途径:“表达途径就是形式,要注意形式上的创新。形式的创新,仍是内容的一部分,因为它最终要传达的都是内容。形式是为内容服务的,我们要强调探索‘形式’。所有小说都是从日常生活出发,抵达非日常的状态。”
“乘客”有话说
讲座一结束,就有同学迫不及待地起来提问。杨军提问:如何在小说中避免或减少“工具人”的角色?
王宗坤回答:文学不是影视剧,不必按部就班,可以有跳跃性。卡佛很多语言是断句,却仍呈现出完整的表达。我们在表达时要尽量写出个性,让他面目清楚,写出个人的特点,以此避免工具人的出现。
又有同学提问:怎么才能把故事写得更精彩?
王宗坤回答:可以结合本次讲座,从现实出发,深入现实经验,升华文学精神,做到这些也可以将故事讲得不错,当然还要注意独特性,有意识地逆向思考,也能收到不错的效果。
从选题、观点,再到怎么做,一个半小时的讲座全是现实经验与文学的碰撞。热烈的掌声在讲座完后经久不息,大家都收获颇丰。
杨军说,“一个合格的作者,要善于挖掘现实生活中的细节。经过艺术加工又带有自身体悟的作品才是好作品。”
王永睿说,“我觉得艺术要源于生活,高于生活。如果仅仅从现实出发又回到现实,是没有意义的,需要升华和提升。”
晁国建说,“我今天学到了“记录”一词,遇到能激发灵感的事物,我们不妨记录下来,慢慢积累,在适当的时机动笔。”
王宗坤的讲座就像一列隆隆火车,带着大家从现实经验奔赴文学,书写着各自的篇章。
供稿:创意写作学院
采写:白琨
摄影:吴永强、董玉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