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唯佳,贵州民族大学文艺学硕士,发表学术论文五篇,《守望者》文学报特邀记者,主授《修辞与论理》课程。作品见于《华夏之星》《青春如诗九零后》等书。参与大型报告文学集《决战乌蒙》的编写,参与现当代文学散文系列书籍的编写。
认识于娟很晚,癌症患者,身份很多,一个孩子的母亲,光头的妻子,两个六十多岁老人的女儿。她说知道自己离死不远的那段时间过得很快乐,把放不下的都放下了。前三十年,自己有着太多的欲望和执著,从没有“只有活着就好”的简单,一场癌症让她安安静静地做回自己。真的,一副皮囊,带的来,带不走,不如归去。人,越是死就越怕死,死过之后就什么都过去了,害怕不过是留恋而已。
这本书记录了,2009年12月于娟确诊患乳腺癌后一年多病中反思的生活细节,处处动人,值得深读。
于娟所让人同情的地方不在于她的癌症,而在于她在生活最幸福的时候却失去了给与亲人幸福的能力,孩子还没有长大,妻子的义务还没有过多的履行,老人还没有享到天伦之乐。这场病来的太突然了,一个家就这样面临崩溃。于娟在《此生未完成》中提到,当她住进急救室,经常看到病友被推进来,不久白布单盖住人的轮廓又被送出去,如此三天两夜,心惊胆战。她没有哭,而是异常理智的录遗书给家人,她不是怕,她是心痛,自己一个人走了倒没什么,苦的是孩子、丈夫、父母。人在最脆弱的时候,往往所想的就仅仅是和亲人多呆一天是一天了吧,想法比任何时候都纯净,都简单。对于这样一个女人,我觉得命运真的是戏弄了她,她还那么年轻,但她所承受的东西却太重太重。
又一次提到生与死,其实哪里有人说得清生和死的意义呢?别说普通人,就是哲学家也未必明白得透透彻彻。所以,当人失去最重要的生存权利时,他所思考的东西或许比这一辈子都多,因为现在他最清醒,知道这一生哪里做错了,哪里做得有价值,生的意义在哪里,死的价值在哪里。这一刻,他更像一个真正的哲学家,而不单单是个生命体。在文学领域,对人生感悟较深的作者,个人认为杨绛女士,史铁生先生当之无愧。一本是《走到人生边上》,另一本是《病隙碎笔》,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思索这个题目,史铁生也同样在病床上思索着虽题目不同却内容相似的问题—— 对人生的追问。《走到人生边上》开篇写到“我已经走到人生的边缘边缘上,再往前去,就是‘走了’,‘去了’,‘不在了’,‘没有了’。”在这个时候,什么都离不开一个“死”字,什么都离不开对大半辈子的反思与总结,这也是处于生死边缘的人在头脑最清醒的时候唯一投入的事业,而这项事业的价值可以说就是生命的价值,是于娟所说的“人性的升华”。
《此生未完成》于娟著,湖南科技出版社,2011年5月